慢光陰—張文靜創作展

回眸 光‧陰‧慢─張文靜的靜謐視界

文:蔡獻友

 

序幕

 

    凝視,短暫而寧靜,用遠視保持距離,一如旅行所見的天際線的風景,那無意識間攝入瞳間的反影,安撫著波盪的情緒,起起伏伏、錯錯落落,直到和緩而平息…!於是,看見光,看見雲彩,看見天際,及一切生活的日常與經歷…!

 

生命是應該停駐在某個值得停駐的時光與處所,然後可以好好地端詳自身,安然且自在!生活是應該在日常與經歷中,好好的保留些許空白,以讓情感塗抹,為貧乏的日子增添色彩!生命在流動,生活在流逝,這些微小的渴求,應該不算多…!

 

於是,重新整裝出發,回眸流逝的光陰,隱身於光陰的縫隙之中,編寫劇碼,流轉故事,側身剪影,寄語傳情…!於是,如超現實意象的拼貼顯現,如詩歌般的飄逸盎然,生活有了姿色,生命有了曲調,故事劇碼,也正在流傳…!

 

零時潛旅‧單音的旋律

 

    登上編碼的車廂,裝備著英雄般的氣概,塗裝著令人驕傲的「黑」,如通往夢境的列車,霎時消逝在潛意識的時空中,或又出現在現實的眼前,就像潛旅於超現實和現實間的航道,在指針零時的時刻上…!指針零時是昨日也是今日,是日也是夜的共時拼貼,是終點也是起點,是時間與空間的過渡轉換,蘊含著變動、漂浪與定錨。

 

窗,成了觀看世界的景,在想像中幻化為戲劇的舞台。作品在彷彿暫停的時間中沈思,只留獨處,心單純了,悸動的心靈絃歌,只留「單音」…!大地為檯板,藍天為幕,日、月、星為場燈,大幕開啟,一幕幕的情事,都在心靈的沉思、投射與寫照中,搬上舞台…!〈沈思〉系列和〈窗〉系列畫面上都有一團雲朵,或在窗外,或在窗內,帶著夢想,航飛在天際,等待夢想的實現…!窗外的景色充滿了心靈無盡的想像,獨賞,聆聽內在的旋律,在單音的共鳴中…!

 

慢‧光‧陰

 

    是光與陰交會之隙,「黑」的舞台,揭開了宇宙的序幕,白光未登場,虛寂空無,形影未分,內藏大化蘊生,靜極而動,等待出光劃開,天地露白。作品〈寂境〉系列直逼黑幕與黎明的縫隙,挑起天際的黑幕,讓昏沉的地平線微露曙光…!文靜說:「〈寂境〉系列作品沒有艷俗的色彩,一塵不染、清靜淡雅。觀者往往在不知不覺中被引入了莫蘭迪(Giorgio Morandi)純淨而神秘的心靈深處。」這天際黑幕的揭開,幾乎看不到時間的波動,極緩、極慢,好似每揭開一絲分毫,都暗示著時空的流動,好似都驚動著正從沉睡中甦醒的生命,從冷凜到微溫,從幽玄的漆黑中,灑落光絲,喚醒世界…!

 

極愛這種跟急迫的生活步調相反差的「慢」,因為「慢」,一切的動作可以得到舒緩,並得到注視與領受;因為「慢」,心靈可以得到沉澱與澄明,生命的流動得以安住…!原來,「光」與「陰」的流動是生活,也是生命的節奏,在「慢」的宇宙調性中,相遇、相映,且合一…!

少年虎山行.林鴻文的展

回歸內化的自然主義─少年虎山行‧林鴻文的展

Backtracking Internalization of Naturalism

─Youth Adventurer Towards Tiger Hill‧Lin Hong-wen Solo Exhibition

策展人╱徐婉禎 Woanjen Hsu

 

 

102當代藝術空間(102ART)所在地舊名「牛稠子」,是臺灣新石器時代「牛稠子文化」涵蓋的區域,遺址位於臺南臺地東南「虎子山」四周、虎山路文華路交會處,即現今臺南市仁德區成功里一帶。臺地「虎子山」形成的山坡,據說曾經有大量飼養的牛隻散佈,故有「牛稠子」得名。區域內有「台糖研究所」,其前身為日本時期「台灣糖業試驗所」,專職糖業的研究調查,二戰日本戰敗之後改隸屬於台灣糖業公司,在此所擁有的大片農地,俗稱:台糖虎山農場。日本時期地址台南州新豊郡永寧庄之台灣製糖株式會社車路墘製糖所,機構內建有構內神社,名為「虎山社」,亦稱「車路墘社」,保留至今改稱「阿彌陀佛亭」。自「牛稠子文化」至今已4,200-3,300年,以台灣糖業為根據地,歷史悠久不斷積累進而發展出涵蓋廣袤的人文脈域,我們或可將此群居地名為「泛-虎山」。

 

因為父親工作的關係,林鴻文自幼即隨父母家人居住在「泛-虎山」之地,成長過程中的耳濡目染,受到此地兼具自然乃至人文的深厚陶養,致使「虎山」這個臺南的一個群居地域名稱,對林鴻文而言,既是自小生長的地方,是一個人生的起始,然如今而言,同時也是一個回歸,這是林鴻文以其藝術展於102ART「少年虎山行」的回歸,更是林鴻文以其藝術創作回歸內化的自然主義宣稱。

 

「自然主義」(Naturalism)時常被連結到科學的唯物主義或實證主義,核心精神在於當我們對自然界進行探索時,必須排除沒有邏輯、不受實證的「超自然」神秘作用。這種對不可知性的反對,表現為對科學方法的依賴,認為科學的經驗方法是認識自然界的唯一可靠手段,人的直覺或神秘體驗都不能作為發現真理的管道。然而,我們在「少年虎山行‧林鴻文的展」所看到的,也還是「自然主義」,卻迥異於科學的唯物主義或實證主義之既定認知,在這裡這是專屬於林鴻文「回歸內化的自然主義」,這是反而必須回到人、回到只能透過人的直覺或神秘體驗才有的自然本質主義。

 

「回歸內化的自然主義」不是無所作為地荒誕放任,空虛意志地隨波逐流。曾經藝專就學、服兵役而短暫停留北方,對於當時北方汲營於表面形式與政治議題的藝術生態,自覺難以違逆本心而與之相容,隨著兵役結束回到南方故土,頓時豁然開朗,唯有站在生養自己的土地上,才能自信昂揚。最終返回的林鴻文,現正猶如歸山之虎,徜徉優遊於山林之中,過著藝術即是日常的生活。林鴻文的人生從「虎山」這裡出發,其人亦如猛虎出閘地向外征戰探險,而今,向外征戰探險的擴張豐收在洗落鉛華之後,沉積為向內留存最飽滿的實在。少年虎山行回到起點,卻已不是當初的起點,林鴻文以藝術將其外在乃至內在的回歸,顯現為游刃有餘的泰然自若,自我與其處境、自我與其自我的和諧,那是一種返璞歸真才有的恬適。自我個體與自然、藝術創作與生活,全都融合為一個整體性的存在,共同吸吐、共同生滅,不被形式化的禮教束縛仍能順應自然而不逾矩,在無為的最大自由中猶有積極作為,正如老子之所言「處無為之事」(第二章)「專氣致柔,能嬰兒乎?」(第十章)。因此之故,林鴻文「少年虎山行」的回歸,不僅指的是人生過程中出去回來的回歸,也指的是探索的轉向─自外在對象化世界的唯物認識,轉向往主體內在世界的唯心感知,最終回歸為一個整體,「我」仍然存在並未消失,卻已能在靜觀中體悟自然的本質,與之達致內外同時共振的和諧。

 

「少年虎山行」所闡釋的回歸內化的自然主義,按林鴻文的話說,那是「需要耗盡一生去拼湊屬於這塊土地的缺!屬精神自覺認同的些許是對的堆砌罷!」

氵/責-謝其昌創作展

文/ 策展人 翁琤筑

 

「氵/責-謝其昌創作展」是一個關於體現心魂的展覽。

 

「氵/責-謝其昌創作展」是結合台南文化中心一年一度的「藝術森林」週年慶活動的展覽。本展分別於兩個藝術空間展出,米馬羊咖啡藝術空間與102當代藝術空間,展期分別為8月31日至10月19日、8月31日至9月25日。

 

「漬」的右字旁「責」具本分的意思。創作者以身為一位藝術家的本分,「一日不畫,一日不食」的精神創作。而「漬」的部首,水則意味著流動與透明的特性。如同創作者的創作將不可見的心魂與流動的身軀體現於畫面上。因此,畫面上流動的顏料所展現的並非情感的象徵而是「自由」的心魂與身體運行的軌跡。透過反思畫面所呈現的身心靈結合的跡象達到自我察覺、自我關聯與自我指涉。如同氵/責中間的斜線(/)帶領讀者放慢閱讀的速度進而展開對文字/圖像的想像。此外繪畫與創作者之間的關係亦是一體兩面的關係。因此,斜線並非關於區分而是一道「皺摺」。

 

法國後現代主義藝術家吉爾·德勒茲(Gilles Deleuze 1925-1995)的皺摺(fold)概念是關於無限變動的生命,如同於一張面料上不斷的皺摺。而生命的存在即是從差異中尋找相似性如同創作者與其創作之間的關係。「氵/責-謝其昌創作展」將帶領觀者進入創作者的創作核心-心魂的體現。無限變動的生命如同反覆堆疊的顏料,對創作者來說藝術家的生命歷程等同於作品的生命歷程。因此,作品是隨著創作者的生命變動展現於觀者眼前。如何面對過去並尋找和創造差異性是創作者於面對其創作的首要問題。創作者巧妙的應用不同底材的創作引領觀者從探討媒材本身的差異性至更深層的生命哲思。例如紙本和畫布等底材的應用,顏料於紙張上是易被吸收但無法反覆堆疊的,反之畫布是不易吸收但可反覆堆疊的。這兩者之間的差異性亦改變創作者創作時的速度與構成如同生命於不同時間與環境的發展。

 

時空是如何換化人類的生命可以於畫面上看見,創作者獨特的類符號風格標記勾起人們回憶生活經驗中常見的不經意的小塗鴉。反之,人們的生命經歷複染了繪畫的生命。而畫面上流動的顏料即是創作者流動的身軀亦是無可抗拒的地心引力。如同創作者「自由」的心魂。因此,創作者透過繪畫的行為展現其生命的律動並引領我們反思繪畫與生命之間的關係以及時空是如何幻化繪畫與生命。如同「氵/責-謝其昌創作展」於兩個藝術空間的展出,邀請觀者體驗差異性時空下的觀看與哲思。

集體儀式–這些人.那些人–許碧梅創作展

文/策展人 陳耀滄

 

1. 前言 波麗露舞曲

  就在往聖彼得堡的飛機上,旁邊坐著一位俄羅斯的學生,默默地的無語,他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就在高雄港擺渡者的船上,滿載著貨物是一種甜蜜負擔,默默地搖動著,他的內心正在微笑著。

  就在台灣傳統體制教育中,制服是一種絕對權威的象徵,名字已經模糊,正襟危坐是形式主義。

  就在列隊的群體的行列中,每個人都著急著等待著答案,陌生人排成一列,這是一種疏離感。

  就在亞當斯在西貢的街頭,拍下了南越警察當街槍殺越共,震驚了全世界,這是一種殺戮。

  就在台灣的政權轉移過程,整體的魁儡排隊進入監獄內,這些人排成一列,這是種族的滅絕。

  就在德國納粹怨恨猶太人,整體的黃色星星標章行列中,他們進入毒氣室,這是集體的屠殺。

  就在日本的軍國主義日頭,屠殺著一群又一群的無名者,他們遭受千人斬,這是集體的屠殺。

 

2. 美國POP

  許碧梅的美國POP必須回到安迪沃荷的普普藝術,這是一種絕對的荒謬性,每一個普通人都有成名的15分鐘當主角的機會,(In the future, everyone will be world-famous for 15 minutes. ) 我從來就不會崩潰瓦解,因為我從來就不曾完好無缺。這是安迪沃荷的說法。因為新聞報導中你成為了主角,因為新聞快報中你已經重大車禍身亡,或是你是槍枝文化仇恨文化下的主角犧牲者。你在BBC、CNN上被重複的報導15分鐘。

  美國POP是這些人,那些人。最重要的是,這是人生的懷疑,美麗商業的包裝,就在美國POP中。瑪麗蓮夢露,毛澤東,都只是安迪沃荷的過客,沒有了真實藝術性,只有商業名人連結的藝術市場企圖。美國POP已經不是一種藝術文化了,它斷絕了藝術性的連結,不再是有美麗的圖像學,有著廣告性的迷人樣式。它成為美國的新普普文化,就是湯姆克魯斯的電影捍衛戰士。這種的侵略文化的高科技軍事托辣斯,就是許碧梅畫作美國POP真實性諷刺概念的傳達。希臘的大力士海克利斯,他的生存概念是來自於自信的勇氣,而不是軍火工業的利益。

  美國POP有著烏克蘭戰爭的國旗色彩象徵,也有西方文化維納斯以及希臘多力克柱式的圖像學,這代表著強勢文化的踐踏。但是,獨裁者發動戰爭,波麗露的舞曲開始了,戰爭的子彈分離了人們,婚禮其實是喪禮,一個人的死亡,其實是所有人的死亡。(For whom the bell toll, it tolls for thee) 教堂鐘聲為誰而敲,它是為你而敲。 

 

3. 兄弟姐妹(懷舊系列)

  67歲的我畫著7歲的我,有股心酸,有股不可思議,我看見了過去,和現在在對話。

  7歲的我和未來的我對話,只有無知,還是無知。

  現在的我和過去對話,只有心酸,還是心酸。

我們之間的牽連,是那隻的畫筆的距離,60年。

彷彿好遠的那刻,竟是在眼前而已。

時間是不存在,確實,她還是我,一樣存在於不同的空間,

時間不存在,空間不一樣而已,

她還是我,我還是她。

我的臉,我的五臟,我的疤痕,我的傷痛依舊,

所以,時間不存在,空間把我與她區隔開了來我還是她,

有天,火將我帶走,火將我毀滅時,我還是她。

只是空間不一樣而已,形式不一樣而已。

我身邊的人漸漸地走遠,去了那不知名的地方,

那份等待的心,已磨平了那深站的足痕。

 

4. 當波麗露舞曲碰上4分33秒,等待果陀

  音樂慢慢進入,可是怨煩的人生是一層又一層的剝離,一層又一層的被吸進去,主角們又是一次又一次的努力的掙脫,音樂的重複性一次又一次的把你吸進去了。基本上,它們顯現出一股的急躁,恐慌。

存在先於本質問題是存在否?

為何本質一直在疑問中,恐慌中變化呢?

沒有本質不變的原理,

不變是一種神話,

將一種神話要與人連結,

靠的是什麼?

幸福感?恐慌感?

吵雜已取代了寧靜的聲音,

此時腳步依然在踱著,

空氣依舊喘息著,

那棵樹下依然立著,

大家要走了。

 

5. 許碧梅自畫像:

  大家看著如此醜陋的事時,是沈默的,

把他推向天給予的,

把事推向他的權力,

把結果推向他的前輩子好功德,

天啊!世人是病了,還是我們已回到了“獸”的時代,

因為物質取代了細胞分裂,

所以,物正常發展,

事就是無事,

人。就是人,沒有不對勁,

有個性的我,不要再自找麻煩了,

躺在時間的軸帶上,聽著滴滴的聲響,

就是活的世界現象,

記得,不要試著“起立” ,

不然你會發現世界太小了。

 

6. 結論

  藝術家許碧梅是一位從事於古物交易買賣的行家,踏踏實實在汲汲營營的社會中生活著,所以,她說:她是一位在社會中生活打拼的小經營者,但是,心中最掛念的還是藝術家的創作。同時,她也是一位書本不離身的喜愛閱讀的藝術家,她可以在南藝大的圖書館連續幾天,都待在那裡看書的高級知識份子。她是唯物以及唯心論的綜合體。她說:藝術就是完全的藝術家個人的實踐,沒有因為藝術商業市場而有妥協的空間。許碧梅就是,有懷舊系列的,有強烈議題的,有深度思考的,是不斷地挑戰自我的一位特立獨行的藝術家。走得孤單,但是真實。